剧本是演的，收割老人才是真的。

文/郑亚文、吴鹤鸣、易琬玉、姜雪芬
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
编辑/斯问

备受关注的“3·15”晚会如期而至，今年的晚会主题是“用诚信之光照亮消费信心”。开年以来，我国消费市场不断迸发出新的活力，但在消费回暖的背后，也埋藏着不少“顽疾”。

在直播间上演“苦情戏”的主播自称“儿子”，一口一个“家人们”，转手却将成本1.2元一盒的产品，卖出99元10盒的价格，专骗老人；美容机构将普通化妆品当成美容针剂，注射进顾客的皮肤里，毛利高达10倍多；一次直播专场竟有5000个水军，诱导消费者跟风下单已成直播间风气；黑心工厂生产假泰国香米，味道竟是香精勾兑而成……

以下是《卖家》整理的晚会部分点名案例：

直播间“苦情”新套路 在直播间“装儿子”演戏

“所有爹妈们，呼叫回家，收到评论区回复”

“阿姨你吃，这个可以治好你的小瘤瘤”（肿瘤的意思）

“明天晚上6:50儿子准时直播，我高冷就是替老百姓办事了”

“爸爸妈妈，下方小黄车直接拼手速，给我炸！”（给我下单）

有的主播在直播间里自称“儿子”，在镜头里“重现”各种场景。有的帮人解决纠纷，有的帮别的家庭调节矛盾、调解婆媳关系，有的主播常年在“病房”里看望“病人”。这种类似“老娘舅”的节目，是老年人最喜欢看的节目类型，利用“苦情”，让老人深陷其中不能自拔。

账号名为“小张说事”的一期直播中，小张号称自己姐姐、姐夫做了坏事，小张则表现出大义灭亲的样子，将姐姐送进监狱。姐姐婆婆假扮成收破烂的，从小张爷爷处骗了一盒产品，这时竟然出现了一位“肿瘤医生”，说这盒产品能治肿瘤，“关键时刻能把我们的肺保护起来”。

剧情走到这里，小张开始在直播间卖药，肿瘤医生也出现在直播间。这所谓的“药”只是普通的压片糖果。供应商“利哥供应链”的负责人在央视记者暗访中透露，“就是为了骗老人买产品，主播获利非常大，例如成本价1.2元/盒的产品，卖99元10盒，已经卖出一两千万盒了，主播佣金80元，也就是99元主播要挣80元”。“利哥供应链”还会为主播寻找产品并提供场地。

直播间里，像这样的苦情剧情层出不穷，甚至还有专门的演员专职演戏。有演员透露：“我们都是编的，都是假的，老人就喜欢苦情戏。”就是在连番不断的苦情剧情的轰炸下，在最恰当的时刻植入产品，老年人不仅被收割了流量，还被收割了金钱和信任。

受害者家属无奈说：“我这个亲儿子说话还不如主播那些“儿子”说话可信。” 这样的话其实很多年前我们都听过，从前很多所谓直销保健品的销售员，每天陪老人说话，照顾老人，老人花掉几万元购买成本只有几十元的保健品，有些老年人在受访时甚至表示：我知道他是骗子，但是他天天来陪我，我乐意。

而如今这些销售人员变成主播，产品价格更低，网撒的更广，更容易收割，一方面是老人更容易相信温暖、正能量和家长里短的故事，另一方面则是老人缺乏陪伴。在痛恨骗子主播的同时，也许我们也应该更多地陪伴自己的父亲母亲，别让带有目的来的“儿子”“女儿”有机可乘。

“打脸”美容针剂

“我不是医生，但比医生更专业”

“我不是医生，但是我们对我们产品的打法，比医生更专业。”2022年7月，在武汉举办的美容博览会上，暨肽因子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工作人员理直气壮地告诉记者。

这位工作人员正戴着一次性手套，往一位女性顾客的太阳穴、额头、脸颊等部位注射美容产品。半个小时后，顾客的脸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鼓包。

在海茂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的展台，一款名叫葡聚多肽的产品备案信息为“化妆品”，却被工作人员用来注射进顾客的脸部皮肤里。“这款葡聚多肽是用于面部注射的，主要作用是抚平皱纹，让面部显得更加饱满年轻。”

2022年3月30日，国家药监局发布公告，对27类医疗器械涉及的《医疗器械分类目录》内容进行调整。其中，整形美容用注射材料按照最严格的第三类医疗器械进行管理。妆字号的化妆品，只能用于涂抹皮肤表面，不可以被用来注射。

在另一场医学美容大会上，旭日美容商贸有限公司的工作人员拿出他们的主打产品“贝莉芬”系列，主打美白、抗皱、补水等功效。然而，这些产品全是“妆字号”。

记者提出“妆字号”产品能否往皮肤里注射的疑问，该工作人员肯定地回答：“能打！”

在现场的多个展位上，坐下来体验“面部注射”的顾客络绎不绝。就这样，一款款只被批准用于表层涂抹的化妆品，被打进了无数消费者的面部。

记者调查发现，展会上有些标为“面部美容针剂注射”的产品，甚至连化妆品备案都没有。

没有备案的产品包装盒上，没有任何文字信息，属于典型的“三无产品”，但海茂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工作人员却不屑的表示：“就是几十元一个的东西，谁去备案，没必要。”

生产注射化妆品的遇太美生物科技有限公司靠着生产这类产品，从当初的3层老工厂，发展成为6层楼的新工厂，“我们什么产品都做，想贴牌也可以，都是‘妆字号’产品，但能打进皮肤里”。该公司工作人员表示。

“生产这种医美产品的工厂，没几个有证，只能打妆字号”。该工作人员也坦诚：“生产这类打着化妆品名义，实则用于脸部注射的美容针剂，是有巨大风险的。如果明目张胆，我们就干不下去了”。

让从业者趋之若鹜的是其极为丰厚的利润，旭日美业商贸有限公司的工作人员透露，“成本会在300多元，但一次收费的话怎么都要在3000元以上”。海茂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的工作人员表示：“价格起码乘以10，比如成本价是280元的产品，最低价（零售价）是2000元一组到2800元不等。”

就这样，一批批“打脸”美容针剂，源源不断地流向了市场。事实上，因为脸部注射化妆品而导致的“美容惨剧”并不少，但从业者似乎并没有觉得不妥，遇太美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工作人员的一句话，或许能代表大部分“知假作假”的从业者：“我卖菜刀的，你拿去害人，跟我有关系吗？”

谁在操控水军

“一次专场雇5000水军，一个账号只要1毛钱”

看似热闹的直播间，人气不是来自真实的观众，而是一部部冰冷的手机和云控系统。

在早年，水军指的是在网购平台刷单、制造虚假好评的一群人。制造虚假流量的商家们需要水军，水军们的玩法也越来越丰富。如今，水军们的战场转移到了直播间，通过手机和智能系统，模拟在线观众烘托直播间人气和购物氛围。在主播的快节奏营销下，观众们很容易就因为冲动跟风下单。

嘉兴宇禾文化传媒有限公司研发了一套云控系统，通过这个系统，可以用一台电脑一次性控制500个手机，对系统来说，控制两三万部手机也不成问题。

一位从事直播带运营的工作人员告诉记者，不同的水军套餐对应不同的价格，在工作人员展示的接单群里，水军可以充当直播间观众，可以点赞评论刷播放量和时长，还可以补单，“有时候见不得对手直播间比我们好，还可以拿这个账号批量举报他们的直播间”。

在接单群里，雇佣水军的单子每天都有，数不胜数，“一次直播专场雇佣5000个水军，一个账号只要1毛钱”。为了让这些水军更真实，系统甚至可以设置账号的进入批次和发言内容。

成千上万的水军账号是如何注册成功的？公司业务人员透露，谁用背后的手机用的是“物联卡”，这类账号是只用于平台注册，并不能在营业厅办理，但他们有自己的办法。

通过特殊渠道批量注册的账号加上便捷的操作，让不法分子愈发肆无忌惮。为了方便直播公司自助下单购买，公司甚至一并搭建了自己的接单平台。制造水军的云控机房里摆满了手机，手机屏幕上是热闹的各类直播间，成百上千个水军正潜伏着兴风作浪。

水军的另一大战场在游戏里，通过雇佣水军自动玩游戏，水军营造起来的虚假人气就能吸引更多真实玩家，让他们为游戏花钱充值。不少的游戏平台注册都需要实名认证，但不法分子通过窃取公民身份信息，能通过系统直接自动输入姓名、身份证，冒充一个个看似真实的用户。

假泰国香米竟是香精勾兑，香精厂“老鼠都被熏跑”

网友怒斥“丧尽天良”

在央视的调查中，安徽省合肥市香王粮油食品科技有限公司、淮南市寿县永良米业公司的大米，虽然在包装上标着“泰国香米”，其实是假的泰国香米。公司经理承认，他们的大米跟泰国香米没有关系，都是香精勾兑而来的，香精的标签都撕了，他们会用针管滴、输液的方法把香精滴到大米里。

同样，淮南市楚丰工贸有限公司也用香精勾兑大米。有的公司用香精勾兑大米很多年了，公司人员甚至表示，在让香味释放上，“他们有很多经验。”

央视的暗访显示，出售香精的是位于上海的朗枫香料有限公司，其生产环境让人震惊：厂房中随意摆放着白色、蓝色塑料桶，有成千上百种香精，贴着各种代号，看不到真实的名称；不同的香精能够模仿不同的大米香味。调配的香精味道刺鼻，香料公司的郭经理甚至说：“老鼠到我这里干什么，熏都把它熏跑了。”

食品安全大于天。我国《食品添加剂使用标准》明确规定：不应掩盖食品本身或加工过程中的质量缺陷或以掺杂、掺假、伪造为目的而使用添加剂。

早在十多年前，央视3·15晚会就曝光过企业违规使用大米香精。郭经理说：“哪一年，（曝光）那个郁金香（香精），我一个朋友的厂里面，在中央二台曝光了，搞死他了。曝光米厂，结果给他搂草打兔子了。”

然而让人痛心的是，十年后的今天，这种香精勾兑的大米竟然还能出现在市场上， “一年能卖出1000多吨”。

民以食为天，网友痛斥：“食品安全的问题涉及生命安全，黑心商家应受重罚”，“香精大米丧尽天良”。

目前，假泰国香米被曝光后，合肥市当地相关部门正连夜前往假香米企业检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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